当地时间3月22日晚,莫斯科近郊的克罗库斯音乐厅遭遇四名持枪武装分子袭击。此次恐袭已造成至少143人死亡。
事发后不久,当地时间25日凌晨,俄罗斯莫斯科巴斯曼区法院批准逮捕了全部4名涉嫌直接参与莫斯科州“克罗库斯城”音乐厅恐怖袭击的人员,分别是米尔佐耶夫、拉恰巴利佐达、法里杜尼和法伊佐夫。据俄媒报道,上述4名嫌疑人均为塔吉克斯坦公民。其中,米尔佐耶夫曾多次违反俄罗斯移民法,自2011年以来一直受到执法机构的关注。拉恰巴利佐达也曾因为在俄罗斯逗留超过90天而违反规定,被处以罚款并被要求自行离开俄罗斯。
根据目前已经确定的公开信息,此次恐袭事件的确存在很多迷雾和值得推敲的疑点。武装分子从行凶到逃离,全程没有受到和安保力量的有效阻拦(恐袭地点距离俄特种部队大楼步行20分钟可达,但特种部队迟滞一个多小时才抵达现场),在距离首都数百公里外的地方才被抓获。这引发了外界对于俄安全部门反恐工作的诟病。
3月25日,普京在讲话中首次表示,宗教极端分子具体实施了恐袭,但俄罗斯仍然需要找出幕后策划的“黑手”。克里姆林宫仍然倾向于认为西方和乌克兰以某种方式卷入其中。普京强调,需要得到另一些问题的答案,包括事件对谁有利、伊斯兰激进分子是否真的决定要袭击俄罗斯,等等。俄联邦安全局局长博尔特尼科夫的表态则更进一步,他称乌克兰情报部门为此次恐袭“提供了协助”,而谋划者则是“激进伊斯兰主义分子”。
在被问及袭击是否证明俄情报工作出现失误时,佩斯科夫表示,俄罗斯与西方目前的对立使得情报搜集工作不再以寻常的方式进行。同时,“不幸的是,当今的世界上,已没有任何一座城市,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完全免于恐怖主义的威胁。”他说。
据美国官员称,美国在3月份收集到的情报显示,“伊斯兰国呼罗珊省”(IS-K)一直在策划对莫斯科的袭击。一名美国官员说,该组织成员一直活跃在俄罗斯。
事实上,在本次袭击发生以前,IS-K已经处在俄安全部门的监控雷达上。2月下旬,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在国防部扩大会议上谈到阿富汗伊斯兰组织的活动和发展时说:“在过去一年里,‘伊斯兰国’武装分子(在俄罗斯被取缔的国际恐怖组织)的数量增加了15%,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在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南部边境传播激进的意识形态以及开展颠覆活动”。
2022年9月,IS-K的式炸弹袭击了喀布尔的俄罗斯大使馆,造成两名雇员和四名阿富汗平民死亡。虽然自大使馆遇袭以来,IS-K并未针对俄罗斯或俄罗斯在阿富汗的利益采取任何重大行动,但指向俄罗斯的意图已十分明显。
《纽约时报》在其3月28日的报道中提到了俄方对IS的关注,称事先俄罗斯的内部情报已经向政府高层发出了关于塔吉克裔的IS-K分子的警报。
但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使得惨剧最终发生。按照惯例,应对“极端主义”的任务主要由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的二局承担。在俄乌战争以前,“极端主义”主要指的是极端伊斯兰主义者和内的新纳粹组织。但近年来俄当局将纳瓦尔尼等反对派人士也囊括其中。后来,与乌政府有关的渗透和破坏分子也受到重点关注。
然而即便如此,二局对IS的关注并没有中断。就在3月7日,FSB在莫斯科西南方向的郊区击毙了两名宗教极端分子,阻止了一起针对当地犹太会堂的恐袭。接受美媒采访的美国官员称,当时美方对此评估认为,俄当局或许正在采取积极措施应对恐袭威胁。
一些在克罗库斯参与了表演的音乐人也回忆,三月初时那里的安保措施已经升级,安检工作变得更加细致。还有克罗库斯的工作人员回忆称,那时他们收到了有关安全风险上升的警报。
美国媒体接触到的一些美欧安全部门官员认为,在三月初没有发生袭击之后,俄安全部门或许出现了一些松懈,原因可能是俄大选结束后的放松,也可能是美国大使馆发出警报后并没有立即发生袭击事件,使俄方产生了懈怠。
美国国际关系研究者妮娜·克鲁舍娃对路透社表示,其实不能说FSB长期忽视了IS带来的威胁。FSB一直都在对他们进行监控。但从克里姆林宫最高层的世界观来看,俄罗斯正与“集体西方”进行生死较量,因此很难立即相信“敌人”传来的告警信息。
“双方缺乏互信,而且美国在传播虚假信息上也并非清白无辜。”克鲁舍娃说。“在普京的世界里,西方眼下正努力摧毁俄罗斯,他当然不会相信(警告)。因为他从自己的克格勃背景出发,怎么可能排除美国正在制造某种‘假旗行动’的可能性。”
对于美国大使馆事先发出的警报,FSB负责人亚历山大·博尔特尼科夫表示,美方给出的信息过于笼统,没有提及袭击的具体细节。“我们当然对此作出了反应,采取了一些措施。”他说。
俄媒3月23日报道,俄罗斯特种部队的一位消息人士也透露,俄方确实收到了美国关于准备恐怖袭击的信息,但该信息“是一般性的,没有任何具体细节”。
《纽约时报》则对美国的警报比较模糊作出了解释,称美俄之间的对抗让美方官员不大愿意提供过于精确的信息,因为那样做可能会让俄情报部门得知美方的情报来源或获取方式。
另外,俄安全部门长期以来积累了不少应对本土极端或分离主义组织的经验,特别是在北高加索地区。IS或基地组织等国际恐怖主义网络在俄境内实施的袭击比较少见,因此俄安全部门应对能力相对偏弱,他们缺乏对中亚极端组织的渗透。
长期跟踪宗教极端主义的里卡尔多·瓦尔是《呼罗珊日报》的研究部门主任,他认为,3月22日的这次事件应该为俄方敲响警钟。“(俄)安全部门发现IS在俄境内已经拥有了一张网络,它有渠道获得武器,能够对包括特种部队在内的执法单位作出抵抗。这应该足够让莫斯科的安全部门警惕起来。”他说,“可能他们确实做了一些工作,但仍不足以及时阻止这次袭击。”
IS并不是俄罗斯面临的唯一威胁。据 SpecialEurasia 报道,俄罗斯之前就曾逮捕过与恐怖组织“沙姆游击队”(Hayat Tahrir al-Sham,HTS)有关联的人,该组织主要在叙利亚活动,但在世界各地都有支持者。俄罗斯当局指控与该组织有关联的人在资助恐怖组织,并在网上分享圣战宣传。
刚刚过去的俄总统大选似乎说明,大量的俄罗斯民众仍然视普京政府为安全和稳定的保证。对莫斯科人来说,他们的城市在过去两年的俄乌战争中也相对远离暴力和破坏,除了偶发的无人机袭击外基本安全无虞。但22日的袭击却令首都居民大感震惊,客观上冲击了这一形象。不过,在内目前关于此事的导向下,还没有将矛头明显指向克里姆林宫的迹象。自首次执政以来,普京政府应对过多次大规模恐袭事件。与此前几次袭击类似,目前克里姆林宫传递出的信息是,将强力回应恐袭者的暴力。
袭击事件发生后,社交平台上流传了不少塔吉克斯坦移民“逃离”俄罗斯的视频片段。由于目前不少俄公众对塔吉克斯坦人产生了反感情绪,这些在俄大城市打工的塔国公民聚集在机场和车站,想要尽快回到自己的国家。
根据独立民调机构列瓦达中心(Levada Center)的调查数据显示,自2017年起,主张限制移民进入俄罗斯的比例从57%上升至2021年的68%,其中有26%的受访者主张完全禁止中亚移民入境。俄安全机关倾向于高调宣传移民犯罪事件,这一做法无疑加剧了俄罗斯公众对移民的负面看法。
塔吉克斯坦作为中亚五国中经济发展水平最低的国家,几乎贡献了最多的在俄劳工移民。此前中亚移民在俄一般面临的是一些刻板印象和歧视,但基本没有牵涉恐袭风险等安全因素。上世纪90年代和本世纪初,俄罗斯频发的恐袭事件往往与高加索地区有关,而非中亚。但如今,IS-K的崛起让俄罗斯与中亚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今年3月初,塔吉克斯坦总统拉赫蒙表示,在过去三年中,共有24名塔吉克斯坦人在10个不同国家实施或策划了恐怖袭击事件。塔吉克斯坦在上世纪90年代经历了激烈内战,约10万人丧生。而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位居世界162位。
长期以来,国际恐怖组织一直视塔吉克斯坦为招募成员的沃土。隶属于IS-K的媒体用塔吉克语制作内容,包括宗教材料和批评拉赫蒙政权过于亲近俄罗斯、以及缺乏宗教虔诚的小册子。IS-K还通过塔吉克语的Telegram频道和TikTok账户=号进行宣传。
如今,IS-K在阿富汗遭受的军事压力迫使他们试图渗透中亚,在那里打开新局面。贫困且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当地人往往倾向于前往俄罗斯打工,这为恐怖主义活动创造了天然条件。
不过,在俄罗斯高速运转的军工企业与军队扩张的作用下,俄罗斯需要中亚劳工来缓解劳动力短缺并维持社会运转;另一方面,俄罗斯需要的军工材料、芯片也需要从中亚国家来中转进口,一旦俄罗斯对移民的民族主义情绪被点燃,将对克里姆林宫产生更多深远的负面影响。
俄罗斯长期面临人口危机的压力,在俄乌冲突后俄罗斯劳动力短缺问题愈发凸显。根据俄罗斯科学院发布的一份最新研究报告,2023年俄罗斯劳动力缺口已达480万人,而这一问题正在成为俄经济发展的掣肘。
俄内务部此前曾在2023年11月表示,俄罗斯当前约有640万外国公民,其中不少是以工作为目的进入俄罗斯的。2023年7月,俄劳动部门曾预测称,至2030年,俄境内劳务移民人数将达到350万,外国公民在内企业中的比例将占所有就业人员的4.7%。
多名俄社会学家及经济学家表示,在俄劳动力缺口巨大的情况下,拒绝移民流入势必对俄经济带来不利影响。俄应加速建立健全移民信息库,帮助移民适应和融入俄社会,而盲目的限制性措施只会加剧俄社会的排外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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